2007年5月4日 星期五

徐明松最新力作 - 王大閎: 永恆的建築詩人

──作品是人的延伸

「人跟作品其實都在說話,以實體呈現的話。有人說了一輩子的話,死了以後,發現什麼也沒說…」 ,王鎮華老師指出了作品是人延伸的簡單事實,聽起來似乎簡單易懂,但在台灣這個表面、充滿誘惑的社會裡,卻是極端的困難。

「典範」的誘惑

先 說說職場狀況,每一個創作者都引領盼望得到雜誌刊登或獎項的肯定,本無可厚非,但最後可能導致創作者沉浸在功利的世界裡,反而喪失胸懷,更別說建築語言因 汲汲營營而造成仿效的同質性,也就是說,創作者創作的複雜多樣性被某種他心目中誘人的「典範」給簡化,這個陷阱最終是──建築文化流於膚淺,更失去多元的 獨特性。再者是西方流行建築文化的攻城掠地,我們從來沒能體察別人創造形式的背後意義,總是盡其所能地抄襲、引用,少了一份自身文化可能扮演的主體性角 色。

「層層金箔」下的媚俗

王 大閎就是在堅持尋找自身文化主體性下獲得景仰,卻也在社會無法接受他更大的創新時而逐漸落寞的人。其實,他的建築作品不僅多樣且深刻,也熱愛文學、西方詩 詞,更沒忘情音樂,這種多面向觸碰人生的生活實踐,在台灣建築界極其少見。他講話總是像他的建築般精簡而不囉嗦,他常講:「簡單卻不單調」,似乎回應了他 鍾愛的德國建築師密斯的警語「少就是多」,而這需要多少經歷才能淬鍊出這一點道理啊!就像1968年老師葛羅培斯引希臘現代詩人塞佛西斯贈王大閎手稿裡的 幾句話:「因為我們的歌聲中承載了這麼許多種音樂,因而漸漸沉沒;因為我們的藝術如此巧飾,在層層金箔下,失去了輪廓」。七○年代以後的台灣社會不就是那 「層層金箔」下的庸俗?當王大閎逐漸精煉成熟時,社會卻在資本主義的淘洗下走向媚俗,王大閎何其不幸,生不逢時。

而我們這一代人?歸根究底就是,文化的給養不足,一方面自身養成教育的失調,再者缺乏不斷的充實。最後作品能說出的話,總是少之又少,眩目卻不久留。

1983 年筆者讀台北工專(今台北科技大學)時,受教於王大閎,之後念淡江建築,在歐洲待了十年,細心研讀了西方文化與建築,之間也遊歷中國大陸多次,見了世面。 2006年以策展人身分,回顧王先生的一生,細嚼他的作品與話語,百感交集,問自己,要多少時間的文化給養才能累積出那點文化啊!到底王大閎是何許人也, 今天值得建築界大張旗鼓來籌劃展覽與出版書籍?
被遺忘的大師

王大閎,廣東東莞人,1918年生於北京,為中華民國首任外交總長、 司法院長及駐荷蘭海牙國際法庭法官王寵惠(1881-1958)之獨子,與宋、蔣及孫家皆有深誼。王大閎一歲多時因母病逝,所以就一直居住在外婆家, 1918-1930年間,先後住過北京與蘇州,後至瑞士。自蘇州小學畢業後,分別在南京金陵與蘇州東吳初中讀了一年半之後,與家人至巴黎數月,家裡為他請 一位法語老師教授法語為日後學習打基礎。父王寵惠至海牙工作時,他於1930年入瑞士栗子林中學就讀。七、八十位學生,就在二十幾位老師的照料下,過著軍 事化的生活,同時打下了法、英與義大利語的基礎。

「自小愛看武俠小說,以為會打架,就是俠客作風。大概是屢打屢勝,同學們送了一個『中國 運動員』的綽號」 。1936年他考上英國劍橋大學的機械工程系,隔年轉建築系。1941年進哈佛大學隨葛羅培斯學習,班上同學有貝聿銘與強生,並於1942年10月取得建 築設計碩士學位。他在哈佛期間熟讀盧梭著作,說到:「影響我最深的是他一篇論文『社會公約』(Le Contrat Social)」 。哈佛畢業後,到華盛頓中國駐美大使館任隨員,之後到了上海,與四位友人共同成立「五聯建築師事務所」(1947),同時任職於上海市政府都市計畫委員會 (大上海都市計畫)。大陸政權轉移後至香港工作,因父要求而到台北。

從王大閎的養成教育可以讀出,他是少數第一代華人經歷過「完整」養成 的建築師,先是出身於中國上層社會的書香世家,體驗過北京、上海與蘇州的傳統建築空間,之後在人文歐洲浸淫多年,最後在美國又親炙第一代前衛現代建築師葛 羅培斯,而他儘管未直接受教於密斯,卻對密斯作品的簡約與具道家思想,極感興趣。這些背景讓他能夠自信、輕易地遊走在兩種文化之間,而這是台灣年輕的後輩 建築師很難取得的養成經驗。

人文劍橋

關 於歐洲,他提到:「英國劍橋姣美迷人的風光,也不是一個讀死書或死讀書的環境。進劍橋大學似乎另有一個和求學一樣的重要目的──追求富廣的生活」 ,這一種接近完整人文教育的歐洲精神,人在美國是比較體會不到的,因此他說:「我在歐洲生活了八年多,再到新大陸去繼續我的學業。第一個感觸就是物質生活 上的區別。美國的物質文明到今天仍是相當粗陋,無論是在衣食住行那一方面,美國人都傾向歐洲。粗陋的物質文明是最無價值的;優秀的物質文明,卻是人類文化 的精華」 ,如今台灣大學分工過細、缺乏人文的專業學科,就極端受害於美國文化。

再現傳統

至 於對中國傳統,他也有看法:「中國配置上的一進又一進,一間穿一間,很能滿足人們「神祕感」的需要。……中國的牆也很能發揮它的作用,像隔絕住宅與外界, 增加了住宅裡的含蓄感」 ,這些看似簡單易懂的處理,卻需要有完整的養成與生活經驗才能完成。我們相信1947年王大閎離開美國回到上海執業,一定常到蘇州,因為那絕對不只是兒時 的回憶,還是一個重要的醞釀期,過去王大閎是學習西方卻遙想舊中國的兒時記憶,如今則是置身古老中國的核心,思考新中國建築為何。此時,王大閎腦袋裡的西 方「現代性」正與古老的中國傳統交會,期待另一個生命的火花。所以1953年的〈建國南路自宅〉、1955年的〈羅宅〉、1961年的台大學生活動中心與 禮堂、1964年的(虹廬)為什麼那麼引人注目,其實是積累了許久的文化思考。

在我們重新評價王大閎時,你會發現五四以來那些爭論「中學 為體、西學為用」的論調是顯得多麼空泛啊!因為沒有透過實踐的論述永遠只是空中樓閣,因此從東西文化融合的思考來看,王大閎對華人文化的提醒與預示實在多 過於同班同學貝聿銘。這本王大閎建築導覽書的出版,是我們策劃王大閎展覽與研究他的作品的具體成果,也是回應上述問題的初步答案。

如何編選、分類、書寫

本 書的主結構「作品部分」,分成住宅、公共建築以及其他類等三種類型,住宅類目前有10件作品,公共建築類則有11件,再加上其他類的〈登陸月球紀念碑〉與 〈杜連魁〉等兩件作品,總共討論了23個作品。絕大部分作品我們嘗試置入一些相關軼事,或能立體化王大閎其人其事的有趣故事,以增加可讀性。最後我們還花 了些時間摘錄整理紀錄片部分訪談稿,請老師們校潤,期盼紀錄片的精華可以另一種方式呈現,相信讀者可以從中體會我們曾經擁有的感動。

王大閎在五○年代的台灣曾經實驗出幾條有趣、深刻的路線,而建築文化,正是需要靠著不斷的積累、反省與給養才可能孕育傳承出厚實的傳統。過去這些散落的記憶,尤其是王大閎的作品,筆者認為我們有必要重新梳理,以簡而易懂的形式出版。

書中的多數資料、文獻已在2006年10月台中TADA Center(台灣建築、展演與藝術中心)開展前撰寫完成,但為增加可讀性並期與一般讀者分享,筆者還是反復修改、校訂與調整,祈使內容儘量故事化。

感謝

本 書的完成得感謝許多人,屬於展覽的部分,我們在2006年「久違了,王大閎先生!」展場的後記中,已表達謝意。屬於該書結構、形式與內容的部分,則是在編 輯憶韶的細心閱讀與建議下成形,我們這些關在象牙塔裡的讀書人,是該三不五時出來走走,否則閉門造車,終究無法戰鬥;同時也要謝謝木馬的總編輯若蘭與企畫 玟儀,木馬文化不僅支持書的出版,也願意將本書的視覺設計交給國內頂尖的平面設計師王志弘來處理,這種追求完美的態度值得肯定。另外也不能忘了感謝實踐大 學建築系的林盛豐副教授,他願意慷慨地將1978年所編寫的《中國當代建築師──王大閎》中多篇文章提供筆者改寫並引用;還得感謝銘傳大學梁銘剛老師與夫 人陳方琲女士在大標英文上的細心修改與校對,最後還是得感謝我那可愛的內人安宇,雖然她偶而找點麻煩,不過卻是我永遠的精神支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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